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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军途中,就已有军中能工巧匠将狐皮裘给献上来了。司马懿蹙紧了眉头,道:“行军途中,军情极重,如何还有空揉制缝制这等华贵之物?!”

众匠一听,便知他不悦,忙道:“并未因此而延误军中大事,军师请息怒!因是主公嘱咐,不敢怠慢,用最快的速度弄好!”

司马懿见众人皆在,也不好发作,只能隐忍着不语。

又见左右幕宾谋士眼中多有羡慕和点头之意,一副好像他应得的,但是还是很羡慕的样子,司马懿见此,倒也不好扫了众人的兴。

便对匠人道:“下回再不可如此。军中繁忙,单为懿一人破此例,实不该也。懿也难生受!”

因此便给与赏赐。

匠人十分欣喜,忙道:“小人为诸位大人展开一瞧。”

诸人都看向司马懿,司马懿能拒绝吗?!这样的事情,就是好事,也必须是好事,好事就得庆祝,而不是回避诸人的眼神,若引他们心疑,或是扫了吕布的脸面,反而更加不妥。

人生如戏,全靠演技啊。

司马懿只好佯喜道:“且展开让诸君一观!”

众人早起了身围上去了,那围脖一展开,便只觉帐中被这火狐一样的光亮瞎了眼睛,古代时衣着鲜艳的便可称为华丽,因为染色工艺都困难,更因这类物极难得,又难保养,所以这一类天然颜色的可见有多珍贵。

众人纷纷称赞之,又云这世间没几人能配得上此等皮裘,也只军师这般气质可配得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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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是好话嘛,不要钱似的说,既是奉承吕布,也是奉承司马懿。

司马懿听的真的嘴角发抽,这个颜色,这个毛绒绒的气质,哪里就相配了?!他不过是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好吧,哪怕是个杂狐的皮,或是稀有的白狐的皮? 但红色……他真的有点接受不了。

叫他就围在脖子上? 他实在做不到。

便道:“只是实在主公盛情难却,却难免抛费。懿怎敢即刻围上身?此等赏赐? 当珍藏之方好!”

众人笑道:“物便再珍贵,也是主公亲手猎之? 军师何不围上,主公见之必然心悦!”

司马懿笑的更温和,道:“正因如此,更不能围也!主公尚且不围围脖,懿怎么敢如此,万不能僭越!”

他说的实在恭顺有礼,也挑不出错来。

众人不禁叹服,笑道:“军师实是尊礼守仪第一人也!如此自矜? 令我等自惭不如啊!”

司马懿道:“岂能当如此之赞,懿与诸位皆为主公尽心尽忠是也!”

众人心服。司马懿在人前,那是半丝礼仪也不会错的。哪怕是一根头发丝,一个微表情的管理,都是世家最严格的自律。

他不容许放纵内心里的愤怒和任何情绪,所有的行事和言语,皆为毕生教养。他是那种对自己严格到变态的程度。自律的苦行僧一样的人。当然,指的不是生活上的? 生活上,他也有属于世家奢侈的一部分。他的自律是严格到铸造灵魂与内在,要完美无缺的那一种人。

一个人完美到叫人看不出来他内心所想,这本身的真与假,也就不重要了。

在这些谋士与幕宾们面前,司马懿虽年轻,却是最值得学习和敬重的人,没有之一!

司马懿耐着性子,陪着他们欣赏了一下狐裘,见众人告退了,这才拿着这个物件犯愁!

这东西,也许很多人来说,是求而不得的看重和稀罕吧。然而司马氏是不放在心上的。最重要的是,这个审美他真的有点承受不来!

他翻了一翻,打算收纳起来,压箱底。

吕布那儿也好交代,糊弄一下就行了,这个大傻子,以他如今对他的了解和把控,既便是他亲手所猎,所奉,他既使不围在身,他也能将吕布给哄好。

翻的过程中,却看到有几丝金色羽线在缝隙之中,他不禁拧了一下眉头,又将匠人叫了来,道:“这金线,何处得来?!”

“此线是孔雀翎上所得,有如此多的线,得有许多孔雀,千丝万缕才可得之,”匠人道:“军中并无此物,此是如夫人临走之前所赠,她得知主公要赠军师此狐裘,便遣人送来了这珍贵的丝线,还留下了手巧匠人,此,便是他所缝制。新鲜皮毛硝制时间本不应如此之短,只是这匠人却有巧法,竟在二日内硝制完成,并且缝好了此物,这才献与军师。否则恐怕主公想起来问,一时之间,恕小人等手粗笨,也献不上来……”

原来如此?!

司马懿却是心中冷笑一声,不管这张杨的女儿此举,讨好的是吕布,还是想要卖给自己一个人情,她都不够格。

便是貂蝉,也从不会如此僭越。貂蝉还是有权在握的人,尚且不自以为是,妄图以为自己是能够高位到可以施恩于军中将士的人。

张杨的女儿又算什么?!

若是插手军务,区区一个后院妇人,真以为凭着父夫就能施恩于他了吗?!

司马懿心里真的比噎了屎还难受。

平时受吕娴的鸟气就算了,这所谓如夫人,呵!

不知分寸的女人!

与张杨如出一辙,也聪明不到哪儿去。

“她倒是有心,可惜就是僭越。”司马懿面无表情,道:“汉室尚存,便是主公也不敢内衬用金线所缝,一个河内太守的女儿,竟然敢私自赠与主公金线,而汝等竟也纵之?!主公事务繁多,一时不察便罢了,便是汝等也不懂吗?!此物若被旁人所见,言主公有反心,汝等可有九族可灭?”

匠人本是讨好,此时一听,冷汗直下,低头就磕,道:“小人绝不敢如此!此,此是如夫人所赠,小人并不知这犯忌讳啊……军师饶命!”

“她算什么如夫人?!”司马懿冷淡的毫不留情面,道:“夫人与如夫人自在徐州。主公中途所娶,不过是为权宜合兵之计。”

匠人讷讷不敢再言。

司马懿这个人发怒,并不是那种色极厉的人,他是那种淡淡的,温和的语气说出最重的话。反而令人头皮发怵。

匠人伏于地,不敢多言。

“退下吧,”司马懿道。

匠人战战兢兢的谢了恩退出去了,金线的事,他是提都不敢提。但是司马懿的态度,也会通过他的语气而传出去。

他若不喜这张杨的女儿,便是她再得宠,又有几人敢去附和于她。

事情是瞒不过徐州的,他的态度一表明,待回了徐州,这张杨的女儿,也就老实的呆在后院里了。徐州那些人精,哪个不是人精子?!这人落到那个窝里,若是老实还好,若是不知分寸,总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,都用不着司马懿去管。

这张杨教的儿子是一窝猪就算了,女儿看着有点聪明的样子,一看行事其实也是个草包。

司马懿很郁闷,他现在真是被迫拉低智商,与一群废物打交道,想一想,也有点沮丧。

这军中上下哪里有什么秘密,风声嘛,都是各营能相互传开的。

果然不一会,各将就抱了些东西来了,表情有点讪讪的,道:“……这是如夫人走前送到我等帐中的东西,还未敢打开,一直白放着。本寻思着要交给主公,但又怕主公多思,便一直犹豫不决。此事,军师既已得知,不如交由军师处置了罢。也好过去烦主公!”

诸将都一一摆了上来。

其实都是聪明人,虽知不妥,但也知指望吕布处理,是没什么用的。

吕布若是发怒,这张杨的女儿虽然让人有点厌烦,但是,她是吕布与张杨之间的婚盟,所以事情也不好做绝了,这才耽搁了下来。

司马懿都气笑了,道:“这一位,倒是个个不落!”

诸将便讪讪的。

“张杨在河内,东西倒是不少,主公所赐之物,也敢伸手。”司马懿道:“为了主公,他也算是下了血本,把老窝都给掏出来给诸位了!”

“军师就莫嘲笑末将等了,”众将脸皮略有些紫胀,又道:“这一位,的确有点过甚了。此等僭越之物,竟也敢献出来,欲陷主公和军师与不义!”

众将十分义愤。

“袁绍在冀,早是天子之仪,曹操为相,名为臣,实为君,张杨所为,也不算过甚,意为捧我等主公是也。然而,大事未成之前,绝不可叫主公泄漏越矩之意,这才是最重之事。”

“是!”司马懿道:“审时度势,管好自己,才有助主公成事的机会。切不可因盟友挑拨,而提前生出妄心者。切记!”

诸将心服,自然从之。

“为了张杨脸面,便不退回与她了,”司马懿道:“充入军营,以供军需。”

说罢便叫军需官来清点好拿走去了。

打开一清点,里面俱是宝珠之物。这张杨,确实是下了血本。

司马懿趁势将这狐裘也给收了!

诸将受了思想教育,都一一告退出来了。

司马懿揉揉额头,这些都叫什么事?!

就没一个有水平的人。

外面有斥侯来报道:“兖州太守来信!”

“呈上来!”司马懿道。

司马懿一面打开程昱的信,一面不住的想,这,总算是一个有水平的正常人了。与这样的人打交道,哪怕提起十二万分精神,也好过这一窝不那么精明的猪。

司马懿看完信,便来寻吕布,吕布在帐中哪里坐得住,此时正在校场上练箭,还未近前,便已听到一阵阵呼喝声。

“主公!”司马懿到了场外,恭身一迎。

“仲达且来!”吕布正在试箭,看到他大喜,大踏步的过来拉住他,便道:“且看此箭头,可钟意?!”

司马懿原本是不甚在意这所谓的箭头的,却不料吕布轻轻松松的拉起一弓,臂力一张,便射穿了对面的薄盾,他顿时吃了一惊,道:“这是?!”

“徐州送来的新箭,约有两千支,俱是新品,不仅省力,而且爆破力强,只要距离不太远,以它的攻击力,可以穿过指宽的盾牌!”吕布笑嘻嘻的,十分兴奋,眼睛里都放着光,道:“盾牌尚可穿透,取敌军帅将,穿透他们的铠甲,有何难处?!定百发百中!便是冀州有城墙,可以抵挡此箭?!”

司马懿见亲兵已将盾牌搬了过来,便细细的看了一下,道:“果然穿透力强,只是此力道,也只主公这等英雄才可使也!”

“然也,我军中上下,现在也只有三人可用此弓,”吕布将手中的弓递与司马懿一观,笑道:“军师可要一弓?!”

司马懿道:“此非比寻常,到懿手中不过是摆设,主公不如赏与军中可使之英雄!”

吕布点首,笑道:“今日试箭,可拉得开此弓者,可穿透此盾者,皆有此利器赏下!”

诸将大喜,山呼道:“主公英明!”

说罢竟是争先前去试弓了。

徐州弓弩营的确也没闲着,这样的利箭都送了来。可见曹性是将血本都给呈来了。

司马懿见吕布兴奋,便道:“以此之利箭,可迅速下冀州城。兵贵神速,只在这二三日之间!主公,此是程昱的信!”

吕布听了,忙接来一观,程昱的信写的是,他已经到达了兖州府,如今只等合兵,只要吕布一进冀州,他必随后为翼。

“唔……”吕布也并不傻,道:“他得意思是,布在前,他在后?!若是攻城而下,他可跟随而捡漏,若是失败,他只退兵,也无损失!曹贼的臣子不愧是曹贼的思维。哼,若是布失败而归,也许他还会拦截我军,或击我军之后……”

“程昱的算盘算的精细,他不欲等马腾与张杨一并来汇合,因是怕事有大变之故。”司马懿道:“若主公与他一并进冀,若能攻下,他可瓜分为半,若是不能,也有援兵在后,他并无损失。”

“既是如此,岂能随他之意?!”吕布皱眉道。

司马懿笑道:“主公只知一,不知二,程昱有算盘不假,然而,机不可失,若延长,只恐事情泄漏,反而会生变故。与其如此,可立即攻下冀州。趁女公子拖走袁尚之机,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!主公当速速进冀。”

“单独先进冀?!”吕布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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